这个月来,组一只乐队的构想忙坏了我,别的人员三五地齐整了,唯独缺一位鼓手。
在这故土之外的国里,想找一位弹击器乐的同胞,当真是难题。
但又数日,终于让我碰上一个。
他叫阿平,比我们小七、五岁,算是在这里长大的,鼓敲得也不算好,因为学了不长的时间。不过无所谓,与我们而言,总算凑齐了人数,可以先操弄起来,以后的时日,一点一点,便会进步。
他家里的人却不喜欢我们的盘算,父母开了饭馆,指望他帮厨洗碗、熟悉应理,日后好继续这家业。不过年轻人总是得过且过,阿平时常瞒了父母,偷跑出来排练,大家一起唱些骂娘的歌,日子也快乐。
但终自一日起,阿平没有再来,我们听说他父母动了大气,想是禁锢他在家里了。吉他手说:想不到大好的青年变成了刷碗的机器。
不料这话真的中了。
因为太久不见阿平,我们便去他家里找。他的确是在刷碗,见我们来,是高兴的,于是大家相迎上来握手,但他的却不肯伸过来,背在了身后。我们自然追问起来,把他的手拽过面前来。但手却不见了,左边是洗涤灵,右边是钢丝球。原来那一日他爸爸喝了酒、发了恨,说:我看你还打那滥鼓,不爱帮家里的事……便剁了他的手,安装上了清洗的设施。
我们拧了一下阿平的左耳朵,洗涤灵变幻成了高压水枪,捏他一下右耳朵,钢丝球缩了回去,变出一坨菜瓜布,很科技的样子,和电影里的机器人很像,却也很好玩,只是那好玩的观感变并没在我心里多延续几秒……
之后乐队自是做不成了,时间一长,大家也就各忙各的,顾及其他的去了。
多过些年,人便老了;再过些年,赶个二月里,我就死了。
于是随波逐流,跟一些零散的魂什,沿着一条河往下走,我也没有经验,想来都是往阴府走去吧。
沿了那河岸,有一些腐尸僵魂,大概是自愿的组织起来,演奏一些乐曲,算是欢迎我们这些新进的。
蓦然,我看见一具骷髅,在众众的影绰里,敲着一只手鼓,节奏鲜明,很容乐的样子。只是他没了手骨,不握鼓棒,便用那煞白的臂骨直接敲打下来,发出森森朗朗的音声。
我想那不会是当年和我组乐团的小的阿平吧,若是的,他竟是死在我的前面了。
没有评论:
发表评论